在中國美院象山校區(qū)的山間,掩映著一座外形層層疊疊宛如茶田的建筑,這就是由普利茲克獎得主、日本著名建筑師隈研吾設計的中國美院民藝館?!白尳ㄖА笔勤裱形岜值脑O計理念,這座建筑幾乎滿足了他所有的構想,因此這座館本身就是一件藝術品。
9月20日,中國美院民藝館正式開館,第一個展覽名為“天工開物——江南鄉(xiāng)村工藝的世界”。展覽用100張椅子、100扇窗格、100件日常生活器具以及48000余件皮影和與皮影相關的工具、樂器、手抄本,呈現(xiàn)了別有韻味的江南風物。
“它不是簡單意義上的民族藝術館,也不是民間藝術館,更多地應該展示民眾生活。我們建民藝館不僅僅只想展示傳統(tǒng)的民藝精品,更重要的是將這些傳統(tǒng)民藝轉化成時尚新民藝,讓傳統(tǒng)的精髓與現(xiàn)代的設計相結合,創(chuàng)作出受現(xiàn)代人歡迎的新作品。”中國美術學院院長助理,中國美術學院美術館群館長說。
因為作品滿意幾乎沒收設計費
5年前,中國美院就籌劃建立世界一流的大學民藝研究博物館,經過多方參考后,最終選擇了日本著名建筑大師隈研吾設計該建筑。
“讓建筑消失”是隈研吾秉持的設計理念,無論是在中國“長城下的公社·竹屋”、三里屯現(xiàn)代的SOHO廣場還是日本的馬頭町廣重博物館、高柳町社區(qū)中心,他那些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建筑作品,總是能很自然地與當?shù)丨h(huán)境融為一體,這為他贏得了國際級大師聲譽。
“這是隈研吾在亞洲設計的最大的單體建筑,也是他自認為最為滿意的作品。因為建筑所在的地形充分滿足了他‘讓建筑消失’的理念,所以他幾乎都沒收設計費。在建造過程中,他多次來現(xiàn)場查看進程,并提出部分修改意見,這足以看出他對這件作品的重視程度。而且民藝館的開幕式,他推掉了在日本的工作專程過來,就像父親參加孩子的婚禮般的開心?!焙奸g介紹。
占地約4936平方米的民藝館外墻,是由數(shù)萬塊用鐵絲相連的瓦片構成。杭間表示,當時他們曾考慮與象山校區(qū)的其他建筑一樣,用回收的舊瓦片來完成。后期發(fā)現(xiàn),建筑體量太大,瓦放上去太小不好看,厚度也不均勻,瓦還要有可以固定鐵絲的地方,不然一陣風吹來瓦會全掉下來,最后用的瓦都是專門為民藝館燒制的。
中國美院方與隈研吾有時也會產生分歧,其中最大的分歧在于民藝館巨大的落地玻璃。藝術館的空間一般最好不要有窗戶,人工布光既能保護展品又能充分地突出作品。但隈研吾的設計卻是到處都有巨大的落地玻璃,最終美院尊重了他的方案。在建成后,中國美院方認為不貼膜陽光直射,展品兩天就曬壞了,隈研吾與其助手堅決反對貼膜說會破壞整個建筑的通透感。最終,中國美院選擇了一款中性的膜,既有效解決日照問題也很好利用了自然光線。
在這里展廳與展廳間不那么分明
不僅如此,民藝館的展館內部也與眾不同,里面幾乎沒有臺階,上下樓是通過長長的坡道實現(xiàn)的。而且大部分藝術展館的展廳與展廳間區(qū)塊分明,但民藝館有時甚至很難判斷,這塊區(qū)域究竟是展廳還是公共區(qū)域——大約可分為7個展廳的空間,就這樣“消失”在公共區(qū)域中。
民藝館內部如此的構造,給此次展覽的視覺藝術總監(jiān)、中國美院副教授袁由敏出了一道不小的難題。袁由敏此前一直活躍在平面設計領域,民藝館是他第一個空間設計項目。
“展覽空間是個‘整’的空間,是一個流線型的通道,從下到上一覽無余,中間沒有任何隔斷。怎么有效分割這個空間?我們用了廊道的辦法。‘廊’是古代中國人連接不同居住空間的重要環(huán)節(jié),我們設置了四個廊道,觀眾通過相對空間狹小的廊道后會有豁然開朗的感受?!痹擅舯硎?。
入口的地方設立了一個水口,這個水口是過去江南每個村子進去的地方都會有的一個裝置,觀眾先小坐一下,洗洗臉、洗洗頭,然后再進村,這是一個充滿儀式感的東西。水口旁邊用圖像做了一棵老樹呼應這個空間,兩邊分別有入口,可以進入后面的空間。
在第一個展廳內展覽的“百椅百態(tài)”被放在一個向上的坡道上,這些椅子被放在專門設置的平臺上,有些平臺在兩邊、有些平臺則在中央,用來印證陰陽的概念。坡道的盡頭有個小通道下去就是“雕皮成戲”展廳,里面有皮影及相關的工具、樂器、皮影劇本等藏品48000余件,這是民藝館唯一的常設展,這里還有一個小小的皮影劇場,供參觀者現(xiàn)場觀看皮影戲。
而在坡道的上方,是一個供觀眾休息的平臺,也是整個民藝館視覺效果最好的地方。為了防撞,袁由敏在巨大的透明玻璃上貼上了白鷺,貼法則是按照宋徽宗趙佶所作的《瑞鶴圖》?!鞍樤菞⑾笊降木`,我們這次通過這一方式將他們重新請回了象山。研吾的設計是把民藝館隱在群山中,我們就在休息區(qū)用木質平臺還民藝館一座小山,這些木質平臺內還鑲嵌著視頻播放器,供休息者觀看?!痹擅粽f。
穿過休息廳就是展示生活用品的“日用即道”區(qū)域,這里擺放的都是以前使用的老式生活用品,包括化妝盒、食盒以及十里紅妝用具等。沿著樓梯下去則是最后一個“格物之知”展示區(qū),里面收藏的100件窗閣,每一件窗閣的紋樣都是不同的。為了讓光影達到最佳效果,策展團隊還在窗閣里打上竹葉、花朵的光影。
新設“手工藝術學院”培養(yǎng)民藝人才
“看到今天中國家庭起居的所謂舒適的‘無椅’布置,看到今天的孩子們將身體綣曲在‘互聯(lián)網+沙發(fā)’的綿軟之中,看到中國傳統(tǒng)座椅退守在茶室雅集一類的仿造空間獨自沉寂之時,這讓我有所驚醒。”中國美院院長許江說。
中國江南傳統(tǒng)生活的方式是以茶米為食、以麻絲為衣、以竹陶為用、以林泉為居。圍繞著這種衣食用居,維系著一個風采獨具的器用世界,氤氳著本土日常生活的技藝精神。這種獨具風采、日?;钣玫钠饔檬澜缗c技藝精神,我們稱之為“民藝”。
許江表示,現(xiàn)代社會面對本土的生活世界不持有尊崇和承續(xù)的文化職責,而一味看重功能化的器用標準。由此人們失去的將不僅是中國木藝,還有陶藝、茶藝,以及諸多維系著國人生命基因的禮俗和民藝,甚至賴以生存的家園與鄉(xiāng)土,這正從根本上毒害著人們生活方式和文化方式的內涵。
或許這正是讓許江下定決心,在中國美院建這個國內最大體量的民藝博物館的源頭。
而對于發(fā)展民藝的可行性,杭間舉了被譽為日本民藝之父和現(xiàn)代設計之父柳宗悅的例子?!岸?zhàn)”結束以后美國的產品也大量進入日本,日本的民族工業(yè)突然一下子萎靡不振、粗制濫造。這個時候柳宗悅重新強調日本的傳統(tǒng)之美、民藝之美,在東京建立了民藝博物館,由此推動日本整個制造界和使用界來重新倡導發(fā)展自己的美學產業(yè)。
“柳宗悅說過‘一個人如果生活在粗制濫造的物品環(huán)境里,那他的內心也會是粗制濫造的;一個人如果生活在一個不美的生活空間里,那么他的心靈也肯定會受到不美的影響?!袼嚹軐ΜF(xiàn)代生活、現(xiàn)代制造有提示作用,讓我們不忘生活之美的本質,這就是中國美術學院辦民藝博物館的一個最重要的原因?!焙奸g表示。
在此背景下建立的民藝館,將集收藏、展示、研究、教學、傳習于一體,面向校內外、國內外開展研究、展示傳統(tǒng)生活之美,為現(xiàn)代手工藝術的發(fā)展和傳統(tǒng)文化的活化提供知識源泉。民藝博物館將承擔除書法和繪畫以外,所有中國傳統(tǒng)的造物智慧的展覽和研究,創(chuàng)造出體現(xiàn)中國傳統(tǒng)、民間、偏重生活的一些展品。
與此同時,今年中國美院進行學院整合,專門劃分出一個全新的手工藝術學院。據(jù)悉,該學院下設陶藝、玻璃、首飾等專業(yè),強調學生的設計性與動手能力的兼容,將有效與民藝館進行互補,培養(yǎng)民藝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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