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嘉德、保利、匡時等一批“規(guī)模以上”拍賣公司落槌，2011年藝術品春季拍賣的盛宴將散。但在為期半個月的交易時間內，拍賣市場幾乎每天都刷新著藝術品價格的紀錄，也不斷給關注藝術品市場的人們制造了多個可以討論、質疑甚至爭辯的話題。

盤點

“刷新單季紀錄”成家常便飯

在2011年春季拍賣會上，各拍賣公司使用最多的關鍵詞就是“刷新紀錄”。中國嘉德2011春季拍賣會于5月25日收槌，總成交額達53.23億元，達到其去年全年成交額75.5億元的70%。其中，齊白石的《松柏高立圖·篆書四言聯》以4.255億元創(chuàng)近現代書畫世界紀錄，陳逸飛重要作品《山地風》也以8165萬元創(chuàng)中國油畫拍賣世界紀錄。

北京保利2011春拍6月7日落槌，6天內拍賣總成交額61.3億元，達到其去年全年成交額91億元的67.36%，并再次刷新中國藝術品拍賣單場成交世界紀錄。其中，有兩件拍品過億元，過千萬的拍品多達118件。元代王蒙《稚川移居圖》以4.025億元成交，僅次于去年保利拍出的黃庭堅《砥柱銘》，成為史上第二高價的古代書畫作品，同時也是迄今為止第三幅成交價進入4億元行列的中國書畫作品。與此同時，北京保利“現當代中國藝術夜場——吳冠中重要繪畫作品”專場25件作品全部成交，總成交額達5億元，創(chuàng)造了中國現當代藝術家個人專場拍賣總成交額紀錄，吳冠中作品《獅子林》以1.15億元成交，創(chuàng)造了中國現當代藝術的新紀錄和吳冠中個人作品拍賣紀錄。

“只要超過10億元我就滿意。”今年春拍預展時，北京匡時拍賣公司董事長董國強曾這樣對記者表示。而記者獲得的最新統(tǒng)計結果顯示，在6月6日至8日這三天里，北京匡時拍賣公司2562件拍品總成交額突破20億元，成交率為85.61%，達到其去年全年成交額26億元的77%，并創(chuàng)歷年最高單季成交紀錄。比較有代表性的兩幅拍品吳冠中《網師園》以5175萬元成交，齊白石《松梅喜鵲》以4945萬元成交。


雜項拍賣“新高”全面開花

除了傳統(tǒng)書畫再度刷新歷史外，在今年的春拍上，很多雜項也創(chuàng)出拍賣新紀錄。嘉德春拍中，元抄本《兩漢策要十二卷》以4830萬元創(chuàng)出中國古籍拍賣世界紀錄；“明逾滿月”跑獸鏡經過數輪競價以897萬元成交，創(chuàng)出銅鏡拍賣新紀錄。

在保利春拍上，古董珍玩“清乾隆銅鎏金轉花轉水法大吉葫蘆鐘”以7820萬元的成交額刷新中國宮廷鐘表的世界拍賣紀錄。與此同時，當代工藝品專場“顧景舟、魏紫熙合作矮井欄壺”以1035萬元成交。在保利首次推出的珠寶翡翠專場拍賣中，“天然翡翠珠項鏈”成交價達2472.5萬元。

在保利“御制翡翠朝珠項鏈，宮廷藝術與重要瓷器工藝品”專場上，“清乾隆紫檀透雕巴洛克風格寶座”以4025萬元成交，列該場最高價。

在匡時春拍的辛亥百年專場中，一枚“國父”孫文的自用印章自18萬元起拍，幾番激烈競價后以218.5萬元的高價成交。另外，備受關注的揭示徐悲鴻與劉海粟世紀恩怨的徐悲鴻致周揚信札也以209.3萬元成交。宮廷紫檀家具專場為北京匡時首次推出，八件精品成交額逾5715.5萬元，成交率87.5%。其中，紫檀梅花錦地紋平頭案經過數輪競價，最后以1667.5萬元的高價拔得本場頭籌。此外，一對御制紫檀楠木仙鶴靈芝云紋炕柜經過近20輪的競價，最終以1380萬元成交。

而匡時拍賣中清犀角雕刻專場上17件明清犀角珍品再次引發(fā)了市場熱潮，成交率百分之百，這是匡時2011春拍第三個白手套專場，成交額達到5456.75萬元。其中犀角雕西園雅集杯成交價為782萬元，成為本專場冠軍拍品。還有一款清初胡星岳款犀角雕螭龍杯從450萬元起拍，經過多輪競價最終以753.25萬元成交，成為本專場亞軍拍品。另外匡時還推出兩個別有特色的文玩專場。明清文玩清供專場中，186件拍品總成交5836萬元；靜用居藏文房珍藏專場中61件明清文房珍玩成交額近2000萬元。

質疑

質疑一：市場是否被透支

2011春拍在天價與創(chuàng)紀錄中接近尾聲。而春拍帶給人們的感官刺激與話題似乎并沒有停止。在5月22日嘉德拍賣夜場上，齊白石的《松柏高立圖·篆書四言聯》從8800萬元起拍價一步步到達4.255億元的高位后，質疑之聲似乎就沒有終止過。

有人說，當時全場響起的長達數分鐘的掌聲是在為資本喝彩，原因是將一幅購買價2000萬元的畫作推高至4億元以上，資本之手在其中發(fā)揮著重要的作用。

“如果藝術品收藏市場完全被資本左右，就沒有真正的藏家，只有上家和下家，終究會有人接下最后一棒?！币晃毁Y深藏家對當下紅火的藝術品交易顯示出深深的擔憂。

在中央財經大學拍賣研究中心資深拍賣師季濤看來，資本向來只有激情、沒有恒性。比如在2003年前后，中國當代藝術在拍賣市場上風光無限，但那時的股市并沒有達到較好的狀態(tài)。隨后當代藝術盛極而衰。直到2008年股市由牛轉熊，藝術品市場的日子突然好過了，資金多、參與者眾，拍賣公司開始各顯其能，與資本大鱷建立密切關系，這才有了過億元拍品的出現。近三年，股市始終沒能走出明朗的格局，藝術品市場恰好在這個時期得到了快速發(fā)展?！叭绻墒心囊惶熘鼗?000點、4000點甚至歷史高位了，藝術品市場的‘狼’就真來了。”季濤說。

“藝術本身是無價的，藝術珍品的價格從目前來看更看不出透支?！睂Υ?，資本大鱷、在藝術品市場中既是買家也是賣家的劉益謙昨日再次向本報記者強調這一觀點。而在《松柏高立圖·篆書四言聯》這幅拍品上，他似乎有著絕對的話語權。早在2005年他斥資500萬元買下這幅拍品中的《松柏高立圖》部分時，就有很多人說他是傻子，到了2010年，他花1500萬元買下另一部分《篆書四言聯》時，直接由傻子晉升為“冤大頭”，而在今天看來，他似乎又是最大的贏家?！叭绻耶敵踬I的不是珍品，而是商品的話，可能就沒有今天了。”劉益謙表示。

對此，董國強則表示，人們對于藝術品市場價格的種種擔心，是因為近幾年藝術品受到各路資金的追捧，的確出現了繁榮的景象，但如果與國際藝術品交易市場接軌的話，中國藝術品市場還處在初級階段。“首先，中國95%的有錢人還沒有收藏藝術品。其次，中國藝術品的價格也處在初級階段。以畢加索和齊白石為例，兩位藝術家的作品存世量都很大，但是兩者價格卻相差數十倍。另外，社會對藝術品市場的理解還在初級階段。在西方，一件畢加索作品如果拍高價，公眾會很高興，因為他們熱愛藝術。但在中國，一件拍品如果拍出天價，馬上會有各種各樣的質疑。”董國強表示。

質疑二：偷稅、虛報成交額

如果說對市場泡沫的擔心尚不足以動搖藝術品市場，那么天價頻出的背后，市場各方對于藝術品成交真實性的懷疑，以及由此引出的相關稅收問題的擔心，正牽動著很多人的神經。有業(yè)內人士表示，拍場接連上演“沒有最高、只有更高”的繁榮景象，只會讓局外人向往，局內人猜測和質疑。

自2010年起，中國拍賣市場在多種因素疊加之下，迎來了盼望多年的盛世典藏熱潮。此前有人預測，到2013年，我國拍賣市場年度成交額將超過500億元，而這個目標已提前三年實現。年初曾有人說，參與資金之多、參與者之眾勢必將市場托舉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上。如今春拍結束，上述言論也得以印證，但是很多拍賣公司卻深感此刻“騎虎難下”。

“拍賣公司虛報成交額以招攬賣家的問題幾乎成為業(yè)內潛規(guī)則。如果我們翻這些公司的箱底，沒有幾個公司能夠逃過這樣的潛規(guī)則?！睂Υ?，一位會計方面的專家這樣表示。

根據相關媒體數據，依據有關公司官網顯示的拍賣規(guī)則，保利、嘉德和瀚海都向委托人(賣家)和買受人(買家)分別收取落槌價10%和15%的傭金(總計25%)，匡時分別收取10%和12%的傭金(總計22%)。根據拍賣公司公開的計算公式“成交額＝落槌價＋傭金＝落槌價＋落槌價×傭金比例(如25%)”，則理論上四公司2010年傭金收入(主營收入)應分別約為18.2億元、15億元、6.8億元和4.7億元。因拍賣業(yè)屬服務行業(yè)，按營業(yè)稅5%計算，則理論上四公司當年營業(yè)稅應分別約為9100萬元、7500萬元、3400萬元和2350萬元。

然而，相關媒體從權威部門獲得的數據顯示，保利、瀚海2010年已繳營業(yè)稅分別約為2305萬元、952萬元，分別僅為理論值的25%、28%；記者隨后在嘉德、匡時的《2010年企業(yè)年檢報告》中發(fā)現，其當年“主營收入”分別約為3.4億元、7500萬元，分別僅為理論值的23%、16%。

一位業(yè)內人士對記者表示，其實傭金比例的可調整性相當大，為征集到好的拍品，降低傭金是“很自然的”。各拍賣公司2010年的傭金比例沒那么高，因此主營收入也沒理論上那么大。拍賣公司的實際主營收入與據其對外公布成交額推算的傭金收入依然嚴重背離。

資深藏家馬未都表示，在國外，如果蘇富比、佳士得被發(fā)現惡意作假成交價，很可能要承擔刑事責任，國內市場則是假成交也不負法律責任?！捌鋵嵢绻畔⒐_，直接找一下買家在拍賣結束后是否繳納個人所得稅，以及拍賣公司是否已按照規(guī)定收取傭金的數據，就一目了然了。但這樣的信息對稱目前看來還無法實現。”對此，一位圈內人透露。

質疑三：拍賣市場是否飽和

以往拍賣公司在拍品和場次的安排上多會互相有所協調，盡可能避免同類拍品同日上拍的“撞車”現象。一旦“撞車”，可能就會影響拍賣會的上座率。但是今年的春拍上，各大拍賣公司專場拍賣卻“撞車”頻頻。嘉德、翰海、誠軒、永樂幾乎在同日推出書畫專場?！笆袌龅拇_很好，買家多，不怕‘撞車’。放在以前，誰敢和嘉德撞呢？”資深拍賣師梅立剛表示。

然而火熱的市場卻未必是中小拍賣公司的春天。相反，行業(yè)競爭加劇使得拍賣公司“洗牌效應”凸顯。此前，在今年剛剛到北京參與春拍的一家山東拍賣公司的拍賣會現場，記者發(fā)現其場面異常冷清。原本可容納150人的拍場上座率不到2/3。很多拍品的起拍價僅幾萬元，可流拍現象仍大面積出現。

對此，資深藝術品交易經紀人祝業(yè)生感嘆，藝術品市場行情兩極分化越來越嚴重。價高的越來越高，一件拍品動輒幾千萬上億元；價低的越來越低，起拍價再低也沒人要?！罢嬲暮脰|西越來越少了。即便有好東西，價格也已經上了高位，有的可以說已經貴得離譜了。”祝業(yè)生說。

小拍賣公司選擇競爭如此激烈的京城春拍時段來“擠”市場，其初衷必然是借北京在整個藝術品交易中的成熟地位，直接沖進藝術品拍賣快車道，但忽略了目前已經凸顯的大拍賣公司抱團的趨勢?！爸亓考壟钠繁厝贿x擇流向已經發(fā)展多年的大拍賣公司，因為他們有更好的信譽、品牌和客戶群體?！敝信膮f理論宣傳部副主任歐陽樹英表示，她同時認為，拍賣市場并不存在飽和，健康成長的市場只會逐步拓展，但術業(yè)專攻和市場細分是前提。

“小型拍賣公司必須要有自己的特色及定位，就是要專注于自己的優(yōu)勢項目?！北本┎┯^國際拍賣有限公司業(yè)務部負責人萬浩川表示，當前市場的確紅火，可精品必然被綜合性的大拍賣公司把持。他們經營時間久、范圍廣，合作關系及人脈關系好，知名度和信譽度也相對較高，占據拍賣市場的最大份額。如果沒有專長，小型拍賣公司絕對難以介入。

針對趁藝術品市場火熱匆忙進場的小拍賣公司，另有人士認為，藝術品拍賣屬于專業(yè)性、技術性極強的領域，沒有過硬的業(yè)務素質，只看好市場就匆忙進場，或者根本不懂市場和藝術品，或者明明懂藝術品，明知其不真，但為了搶市場不惜鋌而走險，都會給整個行業(yè)帶來巨大傷害。因此，“少而精”的經營策略是一些中小拍賣公司在市場競爭中取得成功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