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懷民:藝術家應懂得包容 求魚得魚應該是幸福
[中藝網 發(fā)布時間:
2010-05-27]
“此刻,就快到另外一個大城市了,
但我已經在懷念杭州了。
這一次來杭州演出,希望我們真正服務了觀眾,
至少我們努力過了,謝謝大家的聚力。
這次演出,
使我想起云門和臺北表演藝術的起步,
杭州之旅又能看到這樣的能量,
對花甲之年的我,是很好的刺激?!?br/>
——臺灣云門舞集作品《行草》結束杭州演出后林懷民致紅星文化藝術機構的一則短信
“一個城市用不用心,看這個城市的樹就好了,
因為樹是不會自己長好的,它們需要人去關心愛護?!?br/>
【去年年底,結束《行草》在杭州紅星劇院的演出,林懷民收拾行囊,準備離杭。
主辦方想多挽留他再住幾天,林懷民堅決地說,必須要走,因為“杭州太美了,如果再待下去,就真的離不開了?!薄?br/>
記者:你對城市中的“樹”似乎格外在意。聽說你有個習慣,走到哪座城市,就要找一棵大樹,在樹下打坐片刻。
林懷民:我最喜歡樹,樹可以充電。因為我做的工作,需要我在不同的城市之間飛來飛去,每天都要講很多很多一樣的話,差不多要崩潰的時候,只要能坐到一棵樹下,我就能充上電了,活力又回來了。
一個城市用不用心,看看這個城市的樹就好了,因為樹是不會自己長好的,它們需要人去關心愛護。
世界上那么多城市里面,我覺得只有一個城市可以和杭州媲美,那就是日本的京都。
記者:你對杭州一直似乎很有感情。
林懷民:是啊,我喜歡靈隱寺,也相信施耐庵的《水滸》就發(fā)生在杭州的西溪濕地,你看,我們的戲曲舞臺上演‘林沖夜奔’,林沖在臺上轉了幾個圈就到目的地了,因為就在西溪濕地那里嘛,路程都不是很遠(大笑)。
記者:杭州和臺灣有很多人文上的淵藪,以前有個作家,叫卜乃夫,住在西湖邊的葛嶺,寫下了《塔里的女人》等很出名的小說,后來晚年移居臺北了。
林懷民:啊,是無名氏!我讀過《塔里的女人》,無名氏到了最后,心里也始終放不下杭州這座城。
“《行草》在杭州的演出,
使我想起云門和臺北表演藝術的起步?!?br/>
【一個熱愛林懷民觀眾說,有時候,深夜下班回家,在街頭看見兩個拌嘴的戀人,賭著氣,各奔東西,他心頭就會想起陳升的那首歌《把悲傷留給自己》;很久沒見面的兒時朋友,變成大款回來了,羅大佑那首《光陰的故事》就從腦海里跳了出來?!傲掷蠋煱?,我們需要更多的羅大佑、更多的林懷民?!?br/>
“哎呀,這太嚴重了!” 當人們贊許他的時候,他總會手足無措。
但仔細觀察林懷民,我們發(fā)現,在某一刻,這個行事低調的人,臉上忽而會爆發(fā)出一絲張揚,像閃電一樣,雪亮,轉瞬即逝?!?br/>
記者:你在《行草》演出結束后,給杭州發(fā)來一個短信,你說杭州觀眾表達出來的熱情,讓你聯想起“云門”當年的情景。
林懷民:《行草》的演出使我想起云門和臺北表演藝術的起步,杭州之旅又能看到這樣的能量,對花甲之年的我,是很好的刺激。
那一趟巡演,一路走來,全團在杭州的感覺是最溫暖幸福的,即使天氣是那么寒冷,但是,我們的心是溫暖的,全團在杭州獲得的照顧,讓大家在忙碌的行程中有了新的力量。杭州的體貼與細心,是舞團走遍全世界不曾經歷過的。
記者:有輿論評價林懷民的藝術,稱你是20世紀臺灣本土新文化運動的實踐者,推動者。你的舞蹈幾乎能打動全世界的人,從穿西裝的人,到田頭赤腳的鄉(xiāng)民。
林懷民:(雙手搖得像撥浪鼓)哎呀,這太嚴重了!
“有時在想,我那么忙苦,為什么竟然還活著?
不過,求魚得魚應該就是幸福吧!”
【中國昆曲界最好的武生林為林,曾是“云門舞集”的中國戲曲首席教練。上世紀九十年代初,在臺北縣的八里,云門舞集的鐵皮屋排練場,林為林在那里教舞者們學習昆曲的“挑滑車”,一教就是三個月?!盀槭裁丛崎T的舞蹈動作都是下沉的、蹲式的,看不見舞蹈里面常見的托舉?因為那個鐵皮屋的屋頂太矮了,把人舉起來,不小心的話,會把人撞壞的!”
林為林至今都記得他頭一眼看到云門舞者的情景,“高的高,矮的矮,胖的胖,瘦的瘦,場地條件又那么簡陋,但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有種殉道者的神情。”】
記者:你說過,林懷民的生活中,已經沒有“聊天”這兩個字了。
林懷民:排完新作《聽河》,我從臺北給杭州的朋友發(fā)過一條短信,“奮斗及月,新舞《聽河》終于完成,請拍手鼓勵。”有時我常常在想,我那么忙苦,為什么竟然還活著。不過,求魚得魚應該就是幸福吧。
記者:你能回憶起你生活中最悠閑的一段時光嗎?
林懷民:那應該是上個世紀的60年代初,整整已經過去40多年了。
那個時候,我才十八九歲的光景,經?;燠E在西門町武昌街的明星咖啡館,在臺灣的文藝界,明星咖啡館是非常有名的。幾個白俄當年在武昌街開了一家俄國風味的咖啡館,老板對年輕人非常好,尤其是非常照顧作家。
那個店有個特色,作家來的話,叫一杯咖啡,賴著不走,一杯咖啡喝到底,老板都沒有一句意見。有錢的話,最多就叫個蛋炒飯。當時的作家都還沒有成名,像陳映真、黃春明,窮得不得了(注:黃春明是臺灣著名的鄉(xiāng)土文學作家)。黃春明把一家子都擱在了明星咖啡館,他的小孩子在大理石的桌子上爬上爬下,就像在家里一樣自在。
我是很晚進去混的,讀大學一二年級的樣子,在那里出沒,看見白先勇他們這些作家,非常興奮,也不敢和他們講話。
而現在,在臺北,你是不會看到我坐在哪家咖啡館的玻璃窗后面聊天的樣子了。
“作為藝術家,懂得包容很要緊
當你包容別人的時候,雙方的問題就解決了?!?br/>
【在杭州吃飯,他很會表揚東道主的熱情,“謝謝你的蝦子,你今天的蝦子要比昨天的胖。”
手指上沾滿了醬汁,他會用嘴巴撮得干干干凈,看上去胃口很好,對飯菜十分滿意的模樣,讓請客的主人頓覺顏面有光。
吃到半途,他會端起酒杯,去廚房給廚師們敬酒,回來后贊嘆不已,“清一色的年輕人,制服潔白”。
他還是一個宮崎駿的崇拜者,他對那些有孩子的大人說,“快去給你們的小孩買宮崎駿的東西看,好看得不得了,要看《霍爾的移動城堡》、《龍貓》,但不要給孩子看《再見,螢火蟲》,那個情緒比較灰暗?!?br/>
“大家都不是在談論世界末日嗎,什么2012,你們回家可以對孩子說,沒事兒,別怕,我們還有霍爾的移動城堡可以住?!薄?br/>
記者:近距離接觸林懷民,我們發(fā)現,你是一個懂得包容,心懷感恩的人。
林懷民:作為藝術家,懂得包容很要緊。當我們愿意包容別人的時候,雙方出現的很多問題就都解決了。
記者:但具體到云門的舞蹈,我們發(fā)現,你又會表現出自己相當的執(zhí)著。
林懷民:(笑)那我還是會表現得相當彬彬有禮的。像排《行草》,我首先向我們的中國文化行了一個大禮,禮多人不怪!那樣,我就可以開始管自己撒野了。
記者:中國美院的院長許江也是你的粉絲,他曾在不同場合談到傳統(tǒng)書畫藝術遭到突破的瓶頸時,會激動地提到你的舞蹈。他說過,一個舞蹈家的身體里都充滿了對中國書法的膜拜,我們自己有什么理由要退卻?
林懷民:輿論認為這是一場用“肉身”來歌頌中國書法藝術的舞蹈。但是,我們無意用身體來取代中國的毛筆字。我們只是期待借一場舞蹈,來表達我們經年累月對中國文化的熱愛。
九月,林懷民會帶著“云門”來杭州進行大型戶外演出
這是他第一次在祖國大陸進行戶外表演
他選擇了他十分喜愛的杭州
還特意重排了當年的《白蛇傳》
戶外演出是“云門”的一個特色,據悉,“云門舞集”每年都會在臺灣各地舉行戶外表演,“從土地與人民中吸取養(yǎng)分”。
今年九月,他將率團來杭州進行祖國大陸的第一次大型戶外公演。屆時,西湖邊的大草坪上,《水月》、《行草2》、《狂草》、《花雨》等都將展現在杭州觀眾眼前。而除了《水月》,后三部作品都是從未在大陸演出過的。
為此,林懷民重新拿出了“云門”早期的作品《白蛇傳》,給予重排。
屆時,雷峰塔下,西湖水岸,天地之間,“云門”和林懷民會和杭州有一場結結實實的情感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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